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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舍人吴郡朱府君神道碑 南汉 · 李纾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九十五
极以象为文。
三辰章焉。
地以植为文。
百卉昌焉。
辟以诰为文。
万宇扬焉。
故三才之文。
人文为至。
三代之文。
周文为备。
秦汉承式。
简而未宏。
魏晋继轨。
则而方丽。
河朔也。
其流靡清。
至江介也。
其细已甚。
以逮于亡隋焉。
国朝铲迩代之弊。
振中古之业。
掌文命官。
发华归本。
出入二百载。
上下十数公。
灿灿然与汉魏同风矣。
而旷士之制博而通。
豪士之制英而辩。
道流之制精而密。
君子之制直而温。
吴郡朱君。
其君子欤。
讳巨川
字德源
嘉兴人也。
此邦之人。
不学则农。
苟违二业。
必自他邑。
故王父举茂才
先子举孝廉。
皆在上第。
君以文承祖
以经传代。
行中规。
身中度。
阳休于气。
和积于中。
而藻之以文章也。
年二十明经擢第。
尝著四皓碑。
磅礡君臣之际。
表章出处之迹。
正或蒙难。
显黜于晦。
柔能丽明。
语贤于默。
道宏藏衎。
义与定倾。
识者已知其有易谅佐检之风矣。
其后北戎病燕。
华夷争土。
率先心计。
絿竞力刑。
潜不隐鳞。
飞不藏羽。
而君深居里巷。
鲜越户庭。
靡躬靡亲。
不以洁羞膳。
不蚕不绩。
不以献温凊。
行之有馀。
重志于学。
考经义之笺训。
撰策书之赞叙。
每立新评。
必度常均
将欲含坚超长。
针肓起疾矣。
又著睢阳守城论一篇。
以为义者忠之徒。
廉者节之本。
苟忘义以自重。
是临节而可移。
固以探二公之心。
垂万古之训。
使违难者销声以结舌。
苟生者寄愧而终身。
斯深于春秋。
而不义者远矣。
御史大夫李季卿实举贤能。
左卫率府兵曹参军
户部尚书刘晏精求文吏。
睦州录事参军
濠州独孤及悬托文契。
举授钟离县大理评事
沔鄂联帅独孤问俗忻慕士程。
表为从事
授监察殿中等御史
数公皆人之望也。
士趋于门。
犹恐不及。
君辟其府。
未尝有容。
至于干固守成。
平端吏职。
所至蒙其福利。
所奉由其重轻。
人皆诵之。
君以为耻。
州牧御史大夫李涵推善里仁
拜章特徵。
左补阙内供奉
行以直闻。
文以正举。
皆君之素也。
况官以谏为名乎。
傅纳从容。
休问昭晰。
由是擢起居舍人知制诰
司勋员外郎
掌诰如初。
中书舍人
锡以章绶。
凡载书之传信者。
赞书之加命者。
诏策之封崇者。
悯策之褒厚者。
其词必温。
其道必直。
洪而不放。
纤而不繁。
实根作者之心。
无愧前人之色。
前后时宰
佥称任职。
其小成也。
犹尝秉考秀之刀尺。
掌条流之衡度。
而焦明颠于层旻。
飞黄顿于局路。
此人情所以为恸。
天问之所宜赋也。
建中四年三月九日
遘疾终于上都胜业里私第。
春秋五十有九。
其年七月七日
归窆于本县西上蔡原旧茔。
礼也。
诏以侍御从之赠华州刺史
俾所在州县。
续食以过丧。
诏恩之崇。
终始加等。
朱氏之先。
出自颛顼
吴回后也。
建国曰邾。
仪父勤王之义。
去邑为朱。
平原佐汉之绩。
博以忠辅显。
云以义烈闻。
从吴为世家。
在晋为冠族。
以至于曾祖伯道
皇朝襄州司马
贞筠
皇朝筠州丰利县
父循。
洗马
君即洗马府君元子
呜呼。
嘉禾之偏。
宰树焉依。
崇邱即高。
大寝重润。
元精之发。
回复其中。
故君生受英华之气。
殁归隐厚之邃。
宜其腾振洪徽。
延垂庆嗣也。
子宿。
纂祖之武。
得君之文。
甫逮弱龄。
擢登秀士。
与其弟端靖定等。
遐护归輤。
进拜先友。
哀托斯铭。
往旌不朽。
铭曰。
猗朱君。
秉国文。
星回汉。
鼎歊汾。
丹素绚。
雅郑分。
音扣玉。
气飘云。
才日新。
行日闻。
夷道
夭中身。
霈洪私。
赠朱轮。
吴邑
灵海滨。
降精英。
积氤氲。
地贞吉。
宅还真。
门修夜。
非我
耸孤石。
垂后人。
请超选朝官能活冤狱奏 后唐至宋初 · 赵远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六十一
臣伏睹长兴四年五月二十三日敕。州县官在任日。
有覆推刑狱公事。雪得冤狱。
活人性命者。准长兴元年二月二十一日南郊赦书节文。
便许非时参选。特与超资注官。
仍赐章服者。宜令诸道州府
凡有雪活冤狱州县官等。依元敕点简。
给付公凭。本官自赍赴刑部投状。
刑部据状追取本道雪活公案参验。如事理合得元敕。
便仰给付优牒。此盖道宏激劝。
务绝罔欺。在酬奖以甚优。
期刑杀而无滥。臣详元敕。
只言州县官员所许加恩。未该内外职掌。
臣又详前后请给优牒人等文案。若系雪冤屈。
道寻合奏闻。例过五年十月
本人方来论请。须却追文案。
劳扰公方。于事难明。
于理未当。伏惟皇帝陛下体尧仁而御宇。
敷舜德以临民。大阐化条。
克修刑政。旁询阙典。
用整宏纲。功必赏而罪必诛。
善者进而能者劝。起今后。
但能雪活冤狱。功必限在朝职司
亦乞量加旌赏。应关诸道州县官员。
雪活冤狱不虚。委逐处长吏抄略指实案节。
先具奏闻。所付本人凭由
官满到京。便于刑部投状。
不得隔越年岁。方可论诉功劳。
庶内外以皆同。使期程而有守。
广亭毒好生之道。尽高低察狱之明者。
芮氏家藏集序1202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平园续稿》卷一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夫子曰:「有德必有言」。
谓其和顺积中,英华发外也。
今于吴兴芮公见之。
公讳烨,字仲蒙一字国器,孝弟忠信,博习修洁。
登第后每有慷慨忧时之志,乡里前辈刘一止、沈玠诸贤皆敬爱之。
绍兴末高宗将内禅,殿中侍御史蜀名士张震以名闻,高宗曰:「是能古文者」。
即日擢监察御史
已而出入中外,为孝宗深知,许以侍从
两朝眷遇盖如此。
不幸自司成移疾而终,年才五十八。
予在从班,与六曹长贰、给舍相与悼叹,共为奏云:「伏见故国子祭酒芮烨德配前修,文高当世。
恂恂自守,未尝与物竞。
及当官而行,则秉谊持正,有不可夺之志。
故相秦桧时,乡人沈长卿作《牡丹诗》,有讦以为谤讪者,引为證,廷尉捕治,力辨其非。
长卿不任笞掠,亲书诬伏。
狱吏以示曰:『长卿诬伏则可,岂敢诬證』?
吏别摘仁和时所作诗,有『今作红尘奔走人』之句,坐以怨望及应言上不言上,远窜武冈,略不自明
道宏开,收寘台省
已而出使广东,节操弥励,凡旧例供馈积至数千缗,潜输公帑。
归过曲江,班犒郡县吏乏月给者。
和不违众,清不近名,不流不倚,大率类此。
陛下自司业升之祭酒,知其经明行修,刚柔兼济,谕宰臣云:『侍从阙,亟用之』。
请祠,优进右文殿修撰
两学生员祖道千计,观者太息。
初除司业乾道五年八月,家居一昔可至。
是时官已员郎,供职满岁,则六年冬祀,法当任子,逡巡踰时乃起,遇郊不及者两旬。
又按祭酒四品,序位太常宗正秘书少列之上。
疾未革,少留累日必迁,不然休致遗奏亦官二子。
前缓于来,后果于去,为子孙计者肯如是乎?
愿录众美,还其恩数,使天下知圣朝尊贤励俗,不间存亡。
书之史册,足劝廉逊,非创与也」?
众皆称善,惟公同年生给事中者难之。
众欲自上奏,或曰:「银台异论,如格诏何」?
众惘然而止。
其后上念公不已,用其弟煇为八座,公之诸子遂有入官者,此非天乎?
始予为学官馆职史官御史,皆未暖席,公辄继至。
正字也,公有吕虔赠刀之梦。
暨闻公讣,予复梦作文祭公,觉而记其四句,曲尽公德,云「君子所恃,而亦不比;
小人所畏,而亦不忌」,此亦神交也。
今公子邵武太守立言、上高宰及等裒公《易传》一卷,诗四卷,奏议二卷,表、启、书、劄、论、策、记、序、杂著、长短句共七卷,属予为序。
惟公博通诸经,尤长于《易》。
《坎》之象曰:「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人多以治己、治人为说。
公独曰:「《坎》惟素习,则在险不失其常;
险至方习,亦复何及?
初九独云习坎,他爻曰坎而已。
虽然,习当出险,乃复入于坎窞者,为阴柔少才设也」。
其论《离》卦九三曰:「日中必昃,人生必死。
当如曾参易箦,子路结缨,怡然死生之际。
嗟则惑,惑则凶矣」。
即二者考公平生,所谓「非苟知之,亦允蹈之」者欤!
至于他文正大而辞达,诗篇醇粹而味永,皆有德之言也。
予故首陈两朝圣鉴,次列侍臣公论,然后记予与公亲厚本末,如元城刘忠定公丞相忠肃公集,过于详云。
嘉泰三年正月
礼部郎官学士院权直赵汝谈秘书少监权直学士院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八七、《平斋集》卷一七
敕具官某:中兴百馀年,公族之直禁林,惟淳熙间彦中一人。
尔识度纯明,风槩凝远,杜门著书,尚友千古,皎皎白驹之在空谷也。
道宏开,勉为朕起。
宫北扉文简而有法,进参木天之峻,仍直丹地之严,选妙擢殊,前后间见。
尔其推朕厉精更始之意著之训辞,使四方万里咸曰「大哉王言,一哉王心」,是为称职。
可。
除礼部谢丞相劄子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平斋集》卷二六
某恭惟圣上亲万几之初,贤相宅百揆之始,大明昭揭,公道宏开。
群阴见晛而雪消,众正连茹而茅拔。
融归皇极,扶立太平。
某去国九年,奉祠再岁,自谓穷途之老死,不图大造之更生。
抱旧直之青绫,趍新窠之瑞锦。
孰云起废,有此叨荣!
某官监其愚而无它肠,爱其懦而有立志,以恤穷悼屈之念,为嘘枯吹生之仁。
首加招徕,使脱沉滞,动八十亲之喜,宽数百指之愁。
踊跃而兴,糜捐以报。
然念禹锡十年待文昌之相,始授此官;
温公数月趣东坡之还,乃居是选。
岂繄晚学,可跂前修?
伏望钧慈悯伤弓之心危,察堕甑之气索,收还误渥,改转真机。
赒其甔石之家,授以斗升之垒。
一饱养志,三熏戴恩。
谨此控谢,并布其衷,仰祈钧察。
馆职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八、《西山文集》卷三二
问:尧舜之盛,野无遗贤,而用人之际,犹曰「试可乃已」,又曰「明试以功」,吾夫子亦曰「其有所试矣」。
今之仕者,鲜不由试而进,寒畯之试固详,而任子亦试于铨选。
至若宏词博学,既中科目,将登之储材之地,宜无待于试,而给札玉堂,厥有故事。
正欲详询当世之务,上裨国论,合于古而宜于今,以见有用之学非止角空言而已也。
厥今多故,类非一端,圣上宵旰于上,二三大臣百执事相与图回于下,未始于日不孜孜也。
邻邦革心,寻复和好,谓三边粗有息肩之望则可耳,体国之士,方怀忧隐。
夫竭民力以养兵,正以备一日之用,及其禦敌,乃骄惰而无功。
暴露者以时升转,既与蒙犯矢石者无以异,而供亿浸广,殆未知善后之计。
召募敢勇,尝赖其力,讲解之后,何以为驾御之方?
招收雄淮,未见于用,名数实繁,何以为赡给之费?
糇粮既无赢蓄,漕运又多不通,然则欲为久远之图,莫留屯若也。
数十年来,大略可睹,至于今日,又有甚难。
将委之民则土旷人稀,必至卤莽;
将责之兵则操戈负耒,未免捍格。
又况流离颠顿之馀,戍役驱驰之久,其谁任此?
无已则复力田之科,尽捐赋租,劝之垦辟,然必藩篱既固,民生安堵而后可为,非可以遽舒目前之急也。
裁楮为币而价日削,藏多阅而籴日增,时雨方通,遗蝗复起,事至而应则虑有噬脐之悔,先事而图则孰为彻之急?
伊欲用李悝之平籴,采晁错之实边,萧何、诸葛之馈运,充国祗之屯田,以至昭义步兵,雄边子弟,择而用之,岂无其说?
矧今更化方新而治效未著,求言甚切而士气未伸,讲明有素,毋惮敷陈,硕画嘉谋,不患不见于用也。
对:愚窃惟今日事势,有深可畏者二,亟当图者三,有不足虑者四。
进言者皆曰和议可恃也,边虞可弭也,是固不足与论谋国者也。
至于忧时慷慨之士,相与讲画利病,又不过曰兵冗而罔功,财耗而弗赡。
二三大臣吁谟于其上,群臣百执图议于其下,亦既悉矣。
吁,亦尝思宗社安危之机、国家凭藉之本乎!
愚不佞,盖尝汎观古今之变。
大抵盛衰强弱之分,不在兵力而在国势,不在财用而在人心。
诚使国势尊安,人心豫附,运掉伸缩,惟所欲为,以之治财则财可丰,以之治兵则兵可强,其机易回而其事易察也。
惟夫吾之所恃者国势也,而操持不定无以遏其趋;
吾之所恃者人心也,而系属不加无以保其固。
百度抢攘,众志涣散,天下之患方怅然未知底止之地,虽兵财之画日讨月究,何益哉?
思昔宝元庆历间,中外多故,夏人畔命,兵事繁兴,于是保毅有军,武卫、宣毅又有军,始置于陕西,继行于诸路,天下之兵凡百万而不胜其冗矣。
三路入中,刍粮之直为缗钱岁千万,而度支以匮告矣。
宣毅所在,骄横西陲,兵数屈衄而军律弗严,师不用命矣。
一时事变,殆类岌岌,而仁宗潜回默制,迄成万世之安,盖其纲维国势,统系人心,有出于兵财之外故也。
熙、丰大臣,罔克知此,徒见嘉祐末年事类少弛,思一蹴而新之。
志于彊兵则保甲户马之法立,志于裕财则均输手实之令行。
一意纷更,立图近效,抑不思国势已摇,财将焉用,人心弗固,兵岂足恃哉?
然则论治于今日,先其所可畏而后其所不足虑可也。
何谓不足虑者四?
曰兵骄惰而无用也,赏轻滥而亡节也,敢勇之招难于控御也,雄淮之招难于赡给也。
然察之有方,图之有要,初非沈痼不治之疾、纷错难理之绪也。
且兵之骄惰亡用者,岂非择将未得其人乎?
古之用武者,不急于治兵而急于选将,将之怯勇,兵实系焉,故天下无必胜之兵而有不可败之将。
往者柄臣妄意规恢之图,而沾沾多易之小人窥见风指,莫不抵掌而谈兵,或以贿求,或以技进。
柄臣弗察,以为得天下之真勇也,命之以总戎,付之以分阃。
即鹿无虞,苟图集事,一旦师出,情见智穷,不待敌锋之交而魄先禠矣。
泗水之捷,乘胜鼓行可也,纵兵卤掠而弗进;
寿阳之役,扶义直前可也,望风选懦而自溃;
东海之战,兵刃方接,回顾主帅,已卷旆而趋矣。
昔之良将,有驱市人而决胜者,今以素拊循之士,使之即敌,宜若易为功也,而所向辄衄,反甚于市人。
是岂兵之罪哉?
盖未明乎择将之方而已矣。
赏之轻滥亡节者,岂非御将未得其术乎?
昔人有言,御将当如养鹰,饥则为用,饱则飏去,故取一城则升一级,破一敌则进一阶。
汉祖待樊、郦之徒,用此道耳。
往者柄臣亵玩公器,不问军校之能否,一以隆名峻秩假之,以刍牧下材而处都节防团之贵,兵未用而宠已踰,功未成而志已溢矣。
两宣谕之遣,曾未旬月,自琐闼而躐中司,自二卿而长戎部。
此犹曰以重其事权也。
荆襄淮甸之师,有未尝从师而以破敌闻,未尝赴援而以解围告,上下相蒙,不考功实,猥曰激励颜行,不容靳此。
抑弗思将帅亡功而冒宠,欲士卒之亡觊倖得乎?
然则暴露之赏与蒙犯矢石者亡以异,亦势然也。
官资升转,动逾万数,祗以塞一时之觖望,而不计其穷,诰身易醉,何以异此!
是岂独行赏太滥之罪哉,盖亦未知其御将之术而已矣。
敢勇之招,雄淮之招,固将为竦戎容、壮边备计也,然徒赖其力而纪律不严,欲多其数而差择不审。
昔人未尝不募民兵也,然既募之后则有纪律焉,马燧之练成精卒是也。
方募之始则有差择焉,马隆之立标简试是也。
曩者申命诸州发徒隶,召骁勇,繇江湖福建来者,嚣嚣隳突,鸡犬一空,道路萧条,亡异寇掠。
迨至辕门,乳臭之将,拥以自卫,养如骄子,不敢谁何。
虽其守禦粗立寸功,而意气陆梁,寖不可制。
是以偏裨小校敢陵主帅,一旦执而戮之,众怨交哗,则纪律素亡之失也。
曩者漕臣急于增戍,创雄淮之额,优廪给之数,揆之他军,厥费三倍,冀诱其来,而不知民之可为兵者不若是之夥,故浮脆孱弱得以挂名尺籍间。
旧兵失亡者未除,新兵增益而亡艺,举十馀万之众而廪食县官,不待智者知其难继矣。
是以瞋目语难,攻剽迭起,前者诛夷,后者靡戒,恣睢为患,未知所终,此则差择不严之过也。
虽然,起弊有源,救弊有机。
夫列营分戍,坐縻廪稍,捐躯思报,孰亡是心!
至于临敌,乃不效命,是岂亡其故乎?
登坛授任,既多非人,苞苴权门,藉以取办,椎肤剥髓,罔恤怨恫,平时亡以系其心,缓急何以责其力?
今公道宏开,贿路已绝,而丰殖自私犹前日也。
伊欲凫藻相欢,投石思奋,则掊克之禁盍从而申严之?
且今江淮制阃,荆蜀有宣威,而诸道又有总饷,谓宜明诏丁宁,委之纠察,小或科敛,绌罚随之,则士饱而歌,惟恐不用,骄惰之足忧?
夫班赏太醲,既难追咎,供亿寖广,诚为后忧。
今兴利之源,搜抉略尽,公私赤立,毫缕亡赢,执券责偿,何以厌塞?
中兴之初,韩、刘诸军,戎伍之间,高爵居半,左武名队,他又可知。
仰窥圣谟不过酌经费之常,蠲烦蠹之目,潴蓄馀羡,惟以赏功,士心既愉,国用亦济。
今安边置局,广行拘摧,诚能毋徇近习之私,乐伸有司之请,点检诸库,本名激赏,诚能罢内帑缗钱之献,佐大农调度之公,至于宗藩戚畹之好赐,可损者损之,掖庭尚方之用度,可约者约之,则日计不足,月计有馀,以之赡兵,供亿之不继?
敢勇之骄,固难驾驭。
剽闻主将惩其桀骜,浸怀疏忌之心。
忌则愈疑,疏则愈怨,上下猜阻,何以自安?
谓宜风谕将臣,明示威信,披露心腹,待以勿疑,庶几人有固心,然后吾法可用。
此驾驭之术也。
雄淮之冗,固难赡给。
比尝颛命王人,稍加沙汰,而分隶诸州,所存尚半,赋粟之数,未易支吾。
酌诸佥言,仅有一策。
盖沿江诸屯,虚籍万计,丙寅之战,失亡倍多,权臣重咈人情,未始严其考核。
今朝纲方肃,令一新,及今举行,畴敢异议?
待其簿录来上,因以其众改隶正军,廪给不增,区处适当,疑而弗亟为?
此赡给之方也。
今之议者虑糇粮之乏,闵漕运之艰,则欲讲留屯之利,复力田之科,重楮币以流通,广和籴以备具,为计悉矣。
然尝思之,留屯之便,古有成规,处兵之法,亶为至要。
然民狎于野,必边鄙不耸之馀,今烽燧相望,未易讲此。
异时流逋既复,民有奠居,分给閒田,俾之开垦,计其步亩,命以出兵,虽非屯田之名,阴有寓军之实,此断断可行之策也。
若夫力田之科,汉人用之,厥有成效。
今欲祖其遗智,募民使耕,固为博利,然须讲求成画,乃可以渐推行。
夫守令以劝农命官,相视川源,出入阡陌,盖其职也,莫若下力田之诏,俾之图上便宜,磨以岁月,徐就经理,则民裕兵强,可渐致矣。
楮币日轻,本由钱乏,厥今渗漏,非止一涂。
有如储蓄于大家,坯销于工技,阑出于边关,上下共知矣。
迩年以来,又有冶户毁钱为铜之弊,独不当并严其禁乎?
泉货周流,楮价自重,不然虽多方称提,未见其可也。
和籴之策,初非厉民,曩之将命非人,计产科率,并缘苛扰,以济其贪,而藏之家始惮与官为市矣。
今供馈尚繁,未容遽已,莫若仿本朝入中之制,豪民大贾输粟于边而受钱都内,则约束简便,人所乐从。
不然则名虽和籴,其实白夺,讵不为根本计乎?
凡明问所逮,曰兵曰财,愚既熟数于前矣。
若夫宗社安危之机,国家凭藉之本,厝火积薪,懔焉可畏者,其敢不为执事陈之?
何谓深可畏者二?
更化以来将半载矣,以乡者国势之杌󵶮,今当转之以安强;
以乡者人心之惊危,今当易之以帖泰。
然自其国势观之,形体虽安而命脉则未固,枝叶虽茂而根本则未充。
夷狄窥觎,要索亡已,俛首请命,屈意买和,削弱之形,苶然其不振也。
自其人心观之,则畿甸之间,忧疑转甚,远近之众,愁痛未瘳,讹言喧腾,殊骇观听,物情恟恟,几不皇安,危乱之兆,凛乎其可惧也。
夫纲维国势,虽非一端,究极其源,未有不自大权之不分始。
今日之权诚归矣,然窃弄之私,依凭之巧,顾岂无可虑者乎?
自昔人主,不必奋然独运而后为权归于上也,政令出于公朝而不使有由中之渐,耳目寄于言责而不挠于近倖之私,则权虽在人,未尝不在己也。
非必靡然不自总揽而后为权散于下也,内庭外朝之势隔而信任有所偏,宦官女谒之情亲而听受有不察,则权虽在己,未尝不在人也。
乃者柄臣气焰薰燎,岂一旦所能为哉?
渐渍之深,弥缝之久,人主堕其中而不自觉焉耳。
此大权之易分,愚所以忧国势之未振也。
统系人心,非有他技,揆诸圣贤之论,所欲与之,所恶勿施耳。
自权倖用事,愎谏遂非,凡所罢行,惟意是徇。
北伐之举,童稚忧其必败;
债帅之遣,奴隶知其非材。
而狠心自庸,曾弗之恤。
前车之覆,今可戒矣。
夫天下之势,如一身然,血气周流,亡所底壅,则身安而疾去。
公论在人,亦犹是也,防川之溃,不如徐导,恶人之谤,不如勿为。
愚不知日者槛送降附之人,函发奸臣之首,通国哗然以为不可,而上之人冒行弗顾也!
诿曰断决大事,不容道谋,常人之情,难与虑始,则衢室之问,外朝之询,不若商鞅治秦之为得也。
军兴以来,民病极矣,内地罢于转饷,边氓毙于干戈,民虽嗷嗷不忍怨畔者,以权臣实为之,而上弗与耳。
今九重厉精,众正协赞,独奈何为此重失人心之举乎?
辇毂之下,口语万端,更相扇摇,如难将作,虽诪张为幻,盛世所无,而吾固有以召之也。
小人怨詈,无皇自敬德之意,而有司以严刑峻罚止之,果何异于偶语之禁邪?
此下情之尚郁,愚所以虑人心之易动也。
夫吾之所恃者国势而常患乎易摇,吾之所恃者人心而常虑其易动,天下国家何所赖以植立,夷狄何所惮而不敢侵伐乎?
今之议者则曰邻邦革心,盟好载讲,兵祲将洗,民瘼可蠲。
吁,为是说者,媮安目前可也,经邦长虑,夫岂其然?
且虏自乱华以来,假和以误我者凡几见矣。
靖康之事,愚弗忍言,姑以绍兴以来观之。
王伦之使未旋,而兀术之师随举;
秦桧之约既坚,而逆亮之寇终渝。
变诈靡常,乃其故态。
堂堂大国,不思所以自立,而索然听命,无复生意,犹为国有人乎?
虽然,和未为非策也,愚之所甚畏者,和议既成,边警既撤,燕嬉愉乐,争厌其私,祸本乱萌,有不在疆埸之外而生于户庭之间者,是则深可忧也。
夫畏其所可畏,忧其所当忧,则维持国势、系属人心者将奈何?
曰:愚所谓亟当图者是也。
何谓亟当图者三?
曰戒近习,曰畏小人,曰拯民命。
夫谓之近习,固人主之所亲而易亵者也。
情亲而势易亵,则巧佞易入,干请易行。
巧佞入则主听昏,干请行则朝纲紊。
世之人主悦其顺己,纵而弗制,终至于不可制者多矣。
今公道昭融,固亡此患,独尝窃怪,迩者一二除授或烦宸笔,虽以大臣执奏而竟寝,然左右请谒之私,盖不能无挠成宪者矣,其渐诚不可长也。
阍寺之臣,得罪君父,屏之远方,终身勿齿,夫奚庸恤?
而一旦放还之命忽繇中出,甚至却东省之奏而必欲书行,则是屈纪纲而庇奸倖,尤非所望于更化之日也。
夫人臣出力以抗权近,非为身计,为朝廷惜法度,为人主惜举动耳。
万一主意少移,谗谄面谀,乘之而入,则贵为天子,不得自由之言,有时而荧惑矣。
正论不闻,谗谄得志,威福之柄不归之近习而谁归哉?
愚故谓近习用事之萌不可以不戒也。
虽然,近习之亲昵,固人主所当戒,而小人之窥伺,尤人主所当忧。
近习之与小人,实相唇齿,以济其私者也。
方柄臣得志之始,权任尚轻,机械浅,未至荡然亡所制也。
惟夫外庭小人,志在附丽,于是煽其欲炽之焰,导其方决之流,而柄臣之势始滔天燎原而不可遏。
枭狐啸凶,更唱迭和,知其欲去异己,则教以攻伪学之名,知其欲盗兵权,则教以举大义之说,胎变产祸,至于斯极,往非小人之罪哉?
近者天日清明,昭示显罚,然所谓小人者,贪利嗜进,无时而少忘。
彼既为众正之所不容,则必有他缪巧以希进,异时报复之念,盖已萌于今日摈斥之初,要不容于不虑也。
元祐间,众贤在位,章、蔡诸人固尝明正其罪,而不能保其不反噬于十年之后,小人之根不易拔也如此。
为今之计,必君子有自安之势,而后可以遏小人复进之萌;
必人主有一定之见,而后可以君子欲行之志。
虽然,未易言也。
昔司马温公光力变新法,有以异时报复为言者,公曰:天若祚宋,必无此事。
夫使正人端士不能保其事之不变,而委其数于天,亦可叹也。
然则今日之事,可不深图而豫计哉?
愚故谓小人复进之渐不可以不畏也。
两淮之民,流离饥踣,凡二年矣。
易子析骸,暴骨盈野,亦可哀矣。
朝廷以实意赈恤,有司以文具奉行,而惠不及民矣。
向者复浙右围田而俾之耕,德至渥也,或曰淮堧之农,习于卤莽而不谙浙右种艺之法。
吁,天下焉有不可耕之田,又焉有不能耕之农,特有司劝诱之未至耳。
亡已,则赈恤之一策其最急乎。
日者尝命王人分往赈业,诚足见九重仁民之心。
然其说曰资之俾还故土也,独不念长淮千里,莽为邱墟,彼其无聚庐以托处也,无牛以耕而无谷以播也,小小赈给,缘手而尽,又将索之枯鱼之肆矣。
彼民何辜,使至此极邪!
窃虑谋国者不过欲为流民复业之名,而非真有饥溺由己之意。
充此念也,何以复和气?
何以感民心?
孟子平陆,谓其大夫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牧之者,则必为之与刍矣,与刍而不得,则反诸其人乎?
抑立而视其死与」?
曰:「此则距心之罪也」。
夫距心,列国一大夫耳,犹知民死为己之罪,况居代天理物之地者,其可不知所以自愧乎!
国之与民,相依而立,上有救菑患之实政,则下有仗节死难之诚心。
今委民沟壑而不之顾,一旦警急,何以责其疾视长上之死而不救?
愚故谓生民垂绝之命不可不拯也。
夫惟国势之未定,人心之未安,上天至仁,于焉示戒,自以来,所至旱暵,惊蛰甚久,雷始发声,远方近郡,种不入土者往往而是,螟蝗遗孽,复出为灾,良苗方新,戕贼殆甚,灾异之见,未有稠于今者也。
日者都城雨雹,为变尤钜,考诸传记,大抵以为阴胁阳之證,而雨雹于,其应为兵。
虽然,此犹出于京房、刘向之说也,若乃《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书雹者二,质诸当时之事,历历可验。
僖公之时,季氏世卿公子遂颛权,政在大夫,萌芽于此,故雨雹于
昭公之时季孙宿袭位世卿,握兵擅朝,卑弱公室,故雨雹于
然犹未若盛阳之月为沴之尤者也。
东汉《五行志》所书,永元以后,雨雹数见,而以夏书者十,盖奸慝用权,阴类盛长,实根源于安和之时,以人占天,若合符契。
此愚于壬申之异所以痛哭流涕,深陈于奏篇之末也。
大抵销变召和不在乎他,在人主一念间耳。
夫惟诚身正家以端出治之本,则变可销;
惟远谗邪、戒私昵以防壅蔽之患,则变可销。
至于纲维国势,系属人心,亦皆格天召和之机括也。
窃闻雨雹之夕,星变随见,占者以为君臣俱忧。
呜呼!
天非独爱吾君,亦爱吾大臣矣。
厥鉴昭昭,亡异告语,庙堂之上,盍思所以答人心而解天意乎!
皇上渊默谦冲,仰成辅弼,自昔大臣待遇之、宠任之厚,莫逾于今。
国步多虞,人心胥动,自昔大臣经纶之艰、负荷之重,亦莫逾于今。
夫惟弘毅任重,不择夷险,而后可以康国步;
至公血诚,俯仰亡愧,而后可以收人心。
不然茍且偷安,以位为乐,虚老岁月,坐失事机,天意莫回,灾害荐降,则天下之事将有不可为者矣,何止兵财数端之足虑哉?
《诗》曰:「心之忧矣,不皇假寐」。
愚不胜惓惓。
尧权议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孙明复小集》卷一、《圣宋文选》卷八、《历代名贤确论》卷二
尧以上圣之资,居天子之位,可生也,可杀也,可兴也,可废也。
彼八凯、八元者,天下共知其善也,尧岂反不知之哉?
知之反不能举耶?
彼三苗、四凶者,天下共知其恶也,尧岂反不知之哉?
知之反不能去耶?
若知其善而不能举,知其恶而不能去,则知尧亦非圣人矣。
《书》可以谓之「聪明文思,光宅天下」者乎?
噫!
彼八凯、八元者,尧非不能举也,能举而不举也;
三苗、四凶者,尧非不能去也,能去而不去也。
能举而不举,能去而不去者,权也!
尧以天下至广,神器至重,朱既不肖,弗堪厥嗣,故命于舜。
舜起于微陋,虽曰睿圣,然世德弗耀,四岳十二牧未尽服其德,九州四海未尽蒙其泽,不可遽授之以大位也。
若遽授之,则四岳十二牧其尽臣之乎?
九州四海其尽戴之乎?
不臣不戴,则争且叛矣!
尧惧其如是也,非权曷以授之?
于是潜神隐耀,厥用弗彰,以观于舜。
故八凯、八元虽积其善而不举也,三苗、四凶虽积其恶而不去也。
尧若尽举八凯、八元,尽去三苗、四凶,则舜有何功于天下耶?
是故尧不举而俾舜举之,尧不去而俾舜去之,俟其功著于天下,四岳十二牧莫不共臣之,九州四海莫不共戴之,然后授以大位,绝其争且叛也。
非尧谁能与于此?
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
巍巍乎,惟天为大,唯尧则之。
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
焕乎,其有文章」。
盖言尧以权授舜,其道宏大高远之若是,而人莫能见其迹者,而先儒称尧不能举、不能去,妄哉!
徐茂翁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
某曩在宣城,曾得一番交讯。
罢归寓里,翳然林泉间,一字不敢通帝城书,虽厚禄故人,音问亦废。
夏六月,忽闻御笔除两谏官,亟起而视黄纸除书,则元直、林宗也。
道宏开,端人进用,不但为吾党贺,为天下实贺。
一月,朋友间传示三疏,歛容读之。
司谏平时清谨恂恂,似寡于辞,今遇事当言,风节坚劲,议论切直无所避,真得谏臣之体。
王沂公尝谓韩魏公曰:「向来台谏官,如高若讷辈多是择利,如范希文辈亦未免近名,近日频见公章疏,只如此可矣」。
「如此可矣」云者,某犹以为未能窥司谏之所止也。
官以谏名,立殿陛与天子争是非,辨邪正,乃其职分。
昔之小人尝以朋党二字倾忠良,今之君子多以心事二字被诬谤。
国朝名臣如程天球、欧阳永叔、苏子瞻、周子充,皆不免受此名,况他人哉!
不是谏垣献纳,经幄从容,于上左右深明而力辨之,则将恐仁贤见忌于蓄疑,骨鲠潜消于积毁,虽有正国致君之心,亦何自而达耶?
殿讲司谏计必垂念于此否?
某自奉祠官,深居退省,诵「衣锦」之章,绝不以文字语言求闻达于世。
恭甫登用,公甫引去,首闻司谏以词翰称誉于诸公间,良不遗故旧之意。
虽学植槁落,不足以仰副盛心,而起家予郡,越等进职,意者亦由拂拭游扬而致斯哉。
某丞外府时,昉识司谏,在郡从之先。
今既得路,亦不能不藉一云之终覆也。
草此申贺,并述谢悃。
所祈护太白珰,毓硫黄鼎,以栋吾道(《鹤林集》卷三一。)
郡从:似当作「群从」。
荐考君忏大藏经疏 宋 · 葛立方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三八
如来四十九年,慈每兴于五浊;
《大藏》五千馀卷,法备演于三乘。
惟炎汉初译于摩腾,洎大唐广翻于玄奘道宏震旦,教接迦惟,釐为经律论之文,大灭贪瞋痴之毒。
魔军败北,信士指南,皎如暗世之镫明,济若巨川之船筏。
某缠哀陟岵,归命世雄,爰亲阅于琅函,若面承于金口,愿凭妙刹,式荐尊灵。
先考特进伏愿绝邪见之稠林,离三有之窟宅,蠲除业障、报障、烦恼障,安住业根、信根、精进根。
睹史天中,速觐九廊之院;
安养国内,坐临七宝之池!
按:《归愚集》补遗。又见《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宋刻本卷七二、四库本卷八二。
拟范相免明堂陪位谢表 宋 · 王之道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相山集》卷一九
诏命待祠,礼敢稽于俟驾;
恩从告病,义良愧于执笾。
顾蝼蚁以何知,致乾坤而介意中谢。)
伏念臣早以樗散,待罪钧衡
晚缘驽痾,乞身圭荜。
閒散既久,懒慢相成。
端委何能,素甘心于一壑;
支离未死,犹窃食于三钟。
属当宗祀之期,获预辟公之召。
念采薪而不给,奚荐牡以能胜?
奏达九重,方惧防风之戮;
词颁一札,岂意孟轲之容?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德厚宽仁,道宏忠恕。
去苛解挠,跻四海于平康
利物爱人,怜一夫之疹疾。
且父兄之于子弟,施既如此,则股肱之于元首,报当若何。
喘息馀生,或未先于朝露;
驰驱晚节,期少报于春晖。
天定录后序开禧二年正月 南宋 · 岳珂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五八、《鄂国金佗稡编》卷二八、《皕宋楼藏书志》卷二六
《天定录》既成书,将锓而传,恻然若予感焉,复从而系之曰:「呜呼!
天下之理托于物而后传者,要其终必不可恃,虽势也,而理则存。
汤盘、卫鼎、淮碑、岐鼓,铭之所托以传也,吾意古人之所以镵著其勋明,昭宣其令德,一时视之者若可以不朽矣。
而千载之下,或仆,或缺,或湮,或没,博雅之士歆艳其馨烈,欲一挹而不可得,虽培塿剔藓,杳不得传。
而若盘、若鼎、若碑、若鼓顾乃托其所托,以自见于世。
悲夫!
物之不可恃盖如此。
且天下之坚且久者,莫若金石,曾几何时,而荡为浮埃,收为太虚,凡吾之所恃以传者,悉从而反之。
而珂乃欲以区区芜颣之文,以昭明先王遗忠于万世之下,瓿覆未可期,僭曰犹在,安知其不胥为失所恃也。
謏学陋闻,童蒙颛鲁,文字不足以传于远,姓名不足以昭于时,则藏之名山,散之通都大邑,传之其人,珂固不得与斯举也,则岂特反所恃而已哉!
呜呼!
以先王之忠之节,而圣朝推是非常之典,使得一世立言,君子纪而传之,虽千万世焉可也,而独以珂之愚不肖,惕然反顾,凛无所恃以传。
念至如此,则珂不孝之罪诚上通于天矣!
然珂犹窃有所恃者,以为先臣报国之心,昭如皦日,正理之在人心,隐然有不可泯。
珂以七十年谗诬未白之先,凡公议之所予□□□□□□论,或庶几焉。
呜呼!
此或可恃也。
方万里之广,名人钜公之众,苟能哀其心而进之,则此书亦或可传也。
是故珂之所恃者在彼,而所托者在此。
诚使人心有公议,天下有正理,则忠邪是非之辨,固已在于追褒未逮之先,而特昭明于殊恩既霈之后。
方其未辨,是理未尝不存;
及其既明,是理亦未始增益。
则是书不传可也,不作亦可也。
呜呼!
群阴煽邪,异论方兴,先王障狂澜于不可支之际,卒从以靡。
方是时也,身且不计,而况于名乎?
一时之名且不计,而况于后日之名乎?
身与名俱所不计,而况于是书之传否乎?
呜呼!
先王诚得所恃矣,珂何有焉。
若夫金石之必不可恃,而反恃其所托以存,则不可以诸孙之无闻,而遂涊然也。
方公道宏开,真儒才卿执椽笔而发幽光者,项背相望,丰碑隧道,奎壁下临。
有祖宗之故事在,珂虽无似,尚当嗣请于朝,则所以恃者其又庶几乎。
嗣岁孟陬之月癸丑,珂后序。
与温守史监丞弥忞(一)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八○、《铁庵集》卷一八
某旧春迎谒于浙江之龙山精舍,视向者西湖之遇七年矣,虽匆匆犹前,然挹德人之容而听其言,亦足以消世俗声利之念,其感发良多。
盖前二十年间,姓氏压一世,旁扳曲附者靡不贵,独以群从引去,不肯踏要门一武,可不谓贤乎?
近二三年间,公道宏开,群淹悉拔,又以懿亲引去,不肯为缮监涉笔留,可不谓尤贤乎?
视表里柄国者泊如也。
永嘉士薮,好陈义秉法以讥切其上,自明公开藩来,有誉而无毁。
盖公勤明敏有以折其口,忠信恻怛有以服其心故也。
然是邦自建炎航海后,今生聚百年矣,宽民力以培其本,储公家以厚其备,下宽上储,曷不相妨?
惟廉者能之,智者知之。
今局面无甚异于前,边声益迫急于前,非命世英豪,未易扶救。
监丞以儒学自起其家,既非因人而进,以学识自重其身,顾乃因人而退,若非表里之嫌,其向用久矣。
今既无嫌矣,出其抱负经纶之素,以康时屯,以延命脉,而后足以厌塞一世之心。
若某者闽底拘士,三十年间,山林之日不啻三之二。
登畿已幸,擢之言坡误矣,立之坳陛益误矣。
因知君相之过听,殆亦臭味之吹扬。
每迁必贺,且诵且感。
自惟愚拙,宜束高阁,祈去未获,终当得请。
谨饬咫笺,以谢谦施之辱,惟崖帅是惧。
师瑞铭叙 南宋 · 楼昉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二、《宝庆四明志》卷九
临济道宏矣!
六传至杨歧而始分,杨歧四传至佛日而始大,至拙庵而愈盛,而继之。
三百年间,杨歧正脉流通布濩,拙庵与瑞之功为多云
彭述哀辞 晚清 · 章瑞坦
罗仙山麓剑原滨,南彊去后无词臣
洪生燥发善文史,未秋先老为才死。
才不竟用如不才,天应杀之何疑猜。
不祥之麟杀尤驶,天意若曰犹迟矣。
君不见,盈盈纨袖谁家子,公然挟卷求知己。
满座高歌弦管清,一鞭游骑珊瑚紫。
又不见,西征钝才力如虎,雪窖褰裳挽强弩。
撑胸墨水剩三升,碎敌鸟孙正初鼓。
光绪元年春欲莫,下弦月挂杨树。
黄狐侵晓啼向东,衙斋午得斯人赴。
张王蚤慧相将毕,益之彭述罹斯疾。
张君梯英孝秀姿,王氏诸郎(王道宏王定纶、王邦墀)琬琰质。
遐荒一网收俊鳞,未容洗陋雷奇笔。
廿七年华倏子虚,戍人遥夜更欷歔。
青箱料合归群季,倘为而兄录烬馀。
五年乙巳春二月右司辞免状 南宋 · 徐鹿卿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七一、《清正存稿》卷二
恩命荐颁,危衷惊惕。
伏念某人品凡陋,学术荒疏。
遭际特殊,荐膺任使。
平生不敢干进,惟惧才力之不胜;
所至未尝生财,惟取公家之粗足。
天日在上,仅有此心。
而比年招致人言,何所不至?
因念区区才力既不足以为时损益,加之少年灯窗用力过苦,左目日益昏眩,于是屏焉退处,绝意驱驰。
不图泰道宏开,顾以疏贱微踪,上污御札。
继叨恩命,并畀节麾。
控勉弗俞,黾勉祗拜。
离家甫尔,又忝恩除,宠光便蕃,踰溢涯分。
方大化更新之日,群才毕奋之,某虽至愚极陋,岂不愿鞭策驽钝,少效分毫?
然病惫馀生,自度如外方小节,职专事省,犹可奉宣宽大,牧养小民。
若省闼纪纲之地,正当博求英异,裨赞新化,岂容已试罔功之人充员其间?
非惟自速颠隮,亦恐有累造化。
所有上件省劄,某未敢祗受。
除已权封寄所居丰城县库外,欲望朝廷特赐敷奏,改畀时髦,别与某陶铸便家一等差遣,庶几愚分稍安。
著作郎第二劄 南宋 · 李昴英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八、《文溪集》卷六、《广东文献初集》卷三
臣闻邪正之用舍,国家之安危系焉。
于君子不可以过疑,于小人不可以偏信。
盖君子直道以行,肮脏难近,而临大节不可夺者,斯人也;
小人诡遇求获,柔佞易亲,而误天下国家者,斯人也。
武帝不悦汲黯,而能寝淮南之谋;
成帝雅厚张禹,而竟稔西都之祸。
人主于用人之际,可不鉴哉!
陛下无私如天地,至明如日月,臣下贤否,如辨白黑,可谓有知人之哲矣,然于取舍不暇计也。
不然,岂不容嘿之多后福,何苦为是强聒哉!
陛下可以察其心矣。
以得罪公论去,以不惬物望去,仅一二耳,或楥麟周章而穹班非据,或城狐依凭而美职如携。
窃意陛下不过信其无他肠耳,信其无显过耳,彼之操心,惟知贪冒于宠荣而已,于人国无益也,万一利害怵乎其前,安保其不易所守哉!
陛下亦可以察其心矣。
今正论稍伸,正气渐复,政阴阳消长之机也。
臣愿陛下公道宏开,私意尽克,收人望,重朝廷,以示圣德之广大;
远庸邪,清班列,以彰圣断之刚明。
则众贤协和,同心同德,共壮国脉,共起治功,尚何孤立之虑哉!
惟陛下留神。
雪窦显和尚明觉大师颂古集序 宋 · 释昙玉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一
雪峰以吾佛之道唱于闽,云门继而和于韶,自此而降,赓厥声者夥矣,然皆未甚燀赫于世也。
天禧中,雪窦始以是道宏其音、高其调,蔼然鼓之于吴。
繇是吴之学佛辈,翕然鲁变,格于正始,迨今洋洋焉,不可胜计。
大哉,真谛之为言也!
视焉而无际,徇焉而无朕,非夫至神洞照者,虽复历于世数,勤以求之,劳形骸,竭思虑,曾莫得其髣髴焉。
必藉先觉为之启发,不一瞬间而妙圆已极。
今雪窦应昌期以挺其粹,嗣智门以恢其宗,软语微言,固已盛行于世矣。
今又采古圣机缘之妙者凡百则,发言以为颂,由颂以宣义,由义以垂裕,俾夫昧者明,窒者通,泥而不能致远者咸有所救焉。
且夫静以虚其应,动以利于物,此先圣人之能事也。
揭是事而行之于浇季,循循而不怠,愚未见有如雪窦者矣。
门弟子远尘既缮录之,小子昙玉复继而序之。
岁摄提格月仲壮哉生魄。
按:《雪窦显和尚明觉大师颂古集》卷首,四部丛刊续编本。
太平广记序 宋 · 唐士耻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灵岩集》卷三
臣仰惟太宗皇帝嗣兴创之运,混文轨之宇,治叶登成,业懋稽古,爰诏儒绅,采获昔人稗官之篇,条分胪析,烂然有第,凡五百卷,藏之秘馆,制作之道宏矣。
学尚乎博,闻贵乎该,不读《山海经》,毕鸾何以辨?
不熟《尔雅》,几为《劝学》误。
一陋一洽,得失较若,书可无作乎?
自典艺粲然,《易》之幽、《书》之明、《诗》之雍、《春秋》之肃,学之道讫已历年牒,犹曰治乱之别、成败之殊,释是括九流、下骚问,尚远而不即,废而不攻,况百家之细乎?
致远恐泥,明戒凛凛,维日不足,我则未暇。
儒者类以末为讳,以不正为讥,博极群书,旁通百工之学,卒蔽大人之赋,已事前辙,可不鉴哉!
曰是一曲之说,非达观之见也。
盖自乾元四部以来,唐政不支,丑羯腥闻,播于太紫之上,大京众师,金汤屡隳,牙签散乱之简,不越而之四方,则莽在泥涂,国史不克全,况他乎?
重以末造之祸,极之五闰之变,芸香牢落,竹帛土苴,谁复念之。
干戈锋镝之馀,天厌涂炭,真人挺生,锋旗四焱,罔不臣妾,孟江左之扫除,舟车聿来,册府以充。
虽投戈畴隙,绝亡马上治天下之想,煜煜奎躔,下关图书,萃于五纬,搜遗有诏,献书有赏,表著方册,炳炳若丹。
以舜嗣尧,重华有光,三馆翚飞,崇文标记,中屹杰阁,云章昭回,顿还石渠、东观之旧,文风日起。
《御览》一编,千门万户,包总细微,咸曰周叙;
《英华》踵作,囊括后先,流别井然,若延万士,峨冠切论,皆前所未见。
犹嗛圣心,盖曰洪造无垠,变动惚恍,殊异之象时出间见,使无以昭明之,则骇溢元元,将有禹鼎未铸之患。
彼刍荛一言,日表晏温,不以为鄙而慢之也,况宇宙之,编帙之繁,耳目所不接,忽而陋之,不几以常而废变,守一而忘百乎?
五石之陨,恒星之如雨,格诸降莘言晋之故,左氏不为诬矣。
故自虞初以降,千端亿绪,或是或否,若信若诡,有不暇论也。
大宛之马,骊黄牝牡,杂然具存,不为汗血之豢也。
若大秦之珍,瑟琉琥渠,珊然并举,不惟尺璧之取也。
大矣夫!
有六经为之正,有《广记》为之变,括洪荒而无外,秉仁义而不惑,吾道之终乎极千古之醇。
武成》惟二三策,竟万物之动,九鼎用知神奸,来者克明,则皇心万一,愚言不为诬矣。
臣谨序。